聽不懂人話的傢伙，搞不好是隻鱷魚？：說話不帶刺、互動更省力的愉悅溝通法

第1章
鱷魚腦，猿猴腦，人類腦──之所以講不通，是因為有人開啟了鱷魚腦〉

「來吧！像個成熟的大人般討論這件事吧！」不論在工作和家裡，我們動不動就有可能聽到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是希望大家能就事論事，不要過分感情用事或只憑一時衝動。但經驗卻告訴我們，對當事人來說，要做到這種客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個難題可追溯至大腦長達數百萬年的演化過程，其痕跡就隱藏在我們的頭骨底下：大腦最近才演化出來的部分，控制了我們的邏輯能力；另一些更古老的部分，則掌管我們的感受，其發育比邏輯能力更早，存在的時間也更長。除此之外，我們還有本能，也就是不必經由思考或感受就能做出的反射動作。而這些受本能驅動、控制反射行為的大腦部分，甚至更為古老。

美國神經科學家保羅．麥克萊恩（Paul MacLean）教授的研究能幫助我們了解大腦是如何隨著時間推移而發展的，也有許多研究人員針對此課題進行研究，包括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丹尼爾．席格（Daniel J. Siegel）與神經科學家安東尼歐．達馬吉歐（Antonio Damasio）兩位教授在內。本書也借鑒了知名學者羅伯．薩波斯基（Robert Sapolsky）教授的研究成果，他在自己的著作《行為：人類最好和最糟行為背後的生物學》一書中，描述了人類大腦的三個部分，該書並經過二十四位來自美國各大學研究人員的審查。在《行為》一書中，薩波斯基總結了我們如何受到大腦生物學機制的支配，並將大腦劃分成三個部分，有助於人們理解大腦中的複雜網路──以及日常生活中的複雜行為。

當然，這個關於大腦在日常生活中如何運作的描述，是個過度簡化的版本，但它仍非常管用。熟悉這三個基本部分將大有助益，因為這些知識能幫助我們面對具有挑戰性的情境和不安的情緒。

就人類大腦來說，越古老的部分越強大，它們經過如此長時間的演化，以至於我們很自然地相信，它們的行為能拯救我們的性命，正如同它們在過去數百萬年來，曾無數次拯救過無數人類一樣。

但在這個邏輯思維當道的社會裡，大腦古老的部分有時會變成絆腳石，儘管它們立意良善。我們可能會對自己的行為感到驚訝，或是即使想採取不同的行動，卻仍有種難以放手一搏的感覺。有些人的行為會以舊大腦的模式為基礎，本能讓他們慣於戰鬥、逃跑或僵住。這種人會讓我們覺得自己遭到攻擊、被逼得走投無路或摸不著頭腦，一旦發生這種情況，還真是令人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大腦就像三合一咖啡

就人類發展而言，我們可以用個簡單的比喻來形容複雜的大腦：它由三個部分組成，而且都會受到酒精和壓力的強烈影響。透過前面提到的那場晚宴，我們可以很顯而易見地看到彼得展現出三種截然不同的行為與溝通方式；至於如何溝通與行動，取決於我們在特定時刻使用大腦的哪個部分而定。可以說，人類大腦有三個不同的溝通部門。

心理學家揚．桑德格倫（Jan Sandgren）曾在自己的著作《展開金字塔》（Sprid pyramiderna）一書中提及這三個溝通部門，也就是保羅．麥克萊恩教授所提出的大腦演化模型，並做為對大腦的一項隱喻（畢竟大腦內部的連結非常複雜）。這三個部分是腦幹（爬蟲類大腦）、邊緣系統（哺乳動物的大腦）、新皮質加上前額葉皮質（大腦皮質與額葉）。本書的推論受到桑德格倫的思想及其對大腦各部分的概念所啟發，這種簡化說法除了更易於理解大腦的結構，也能加深對大腦在日常生活中如何運作的認識。

回到那場晚宴吧。首先是分析紅酒，我們的分析能力位於大腦最新的部分，由新皮質和前額葉皮質組成，正是這部分讓我們成為智人──成為一個人。為了方便記憶和參照，我稱這個較新的部分為「人類腦」。

接著，幾杯黃湯下肚後，我們可以看到彼得的情緒開始不經過濾地表達出來，喜怒全形於色，大腦的第二部分「邊緣系統」就擁有這種溝通模式，這裡也是人類情緒及其運作系統的根源。以彼得為例，他並沒有反思自己脫口而出的內容，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所帶來的任何後果，更沒有停下來想想在那種情況下，該說些什麼才叫得體。這種行為顯示「人類腦」暫時失靈，導致情緒失控暴走，為了方便記憶，我大多將哺乳動物的大腦稱為「猿猴腦」。

我想強調的是，使用這些簡化的方式來描述人類重要的系統，絕無貶低大腦任何部分之意，事情正好相反！我的推論正是以「我們需要尊重大腦的所有部分」為出發點。數百萬年來，它們一直是人類祖先的好幫手，因此我們需要衷心尊重它們，並對它們表示理解和關心。為了幫助讀者盡可能在日常生活中運用這些關於大腦的有用知識，我因此使用了一些較容易記住的概念。

最後，我們看到彼得去夢周公了（逃跑），並在接下來對著他的朋友大吼大叫（戰鬥）。剛才還如此明顯的友善，現在卻消失無蹤，這是因為猿猴腦陷入了酒精的迷霧中，停止了運作。現在，人類腦和猿猴腦都暫時失靈了，依然運轉的部分是第三部分，也就是腦幹，我稱之為「鱷魚腦」。

鱷魚腦確保我們能呼吸、有心跳，內臟也可運作，且不需要經過思考，就能正常發揮功能。人類的基本生存功能都由這裡控制，換言之，這部分的大腦非持續運作不可。如果鱷魚腦受到威脅或承受過大壓力，我們就會進入戰或逃模式。

大家說不定聽過這種說法：「他用鱷魚腦做出反應。」我們會盡全力保護鱷魚腦，因為就算人類腦和猿猴腦無法正常運轉，我們仍有辦法挺過來；但要是沒有鱷魚腦，我們就無法存活。鱷魚腦是胎兒最早發育的部分，也是當我們的生命畫上休止符時，最後停止運轉的部分。

▍大腦偶爾會「變得原始」

因此，大腦這三個部分對壓力的反應，與對酒精的反應相同。壓力過大時，人類腦會陷入壓力的迷霧中，難以用清晰和有邏輯的方式思考，也會讓人變得極度情緒化或焦躁不安；也就是說，我們開始改用猿猴腦來處理狀況。當壓力變得更大、甚至承受更多壓力時，猿猴腦就會打退堂鼓，最後，我們會發現自己使用鱷魚腦這個大腦最底層且最古老的部分，來處理眼前正在進行或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研究顯示，一旦長期處於壓力下，大腦就會受損。耶魯大學精神病學教授羅納德．杜曼（Ronald Duman）指出，腦容量甚至會逐漸減少，導致認知和情緒能力受損；其中，認知功能包括知識、思考、記憶、語言和意識等，這些功能大多存在於大腦。

若將大腦視為人類的指揮中心，那麼我們可以說，這個中心是由三個部門所組成的：鱷魚部門、猿猴部門和人類部門。當我們發現自己正在使用鱷魚腦時，表示這時指揮中心的三個部門裡，只有一個在運作，另外兩個暫停工作。

▍「適當的語言」會依據與「哪個腦」對話而改變

各位有現代人的大腦嗎？當然有！但同時，每個人的大腦也都是一部從古延伸至今的歷史，正如從保羅．麥克萊恩教授的研究，以及從前面的故事所看到的，在人類演化的過程中，沒有誰的大腦是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而是以既有的大腦為基礎，再加上較新的部分。

那麼，我們能在這場晚宴上觀察到什麼？

嗯，我相信你已經猜到了：現代人類大腦的三個部分隨時隨地都在運作，這正是發生在每個人日常生活中的事。因此，我們需要以最好的方式來動員自己的大腦、與他人（以及他們的大腦）進行互動，才能贏得信任，並使人際關係順利發展。

儘管本書所探討的概念並不複雜，但其目標仍是為了對「身而為人」一事展現出極大的尊重，也因此，能學習鱷魚、猿猴和人類的語言，可說是極其幸運的事。如果我們能在適當的狀況選擇適當的語言，就能正確進行互動，並成為以最適當的方式做出回應的專家。

〈第5章       傳染──把自己的情緒感受放在首位〉

假設你家附近有兩家超市，提供的商品和價格都差不多，其中一家店的員工友善熱情，另一家店的員工則有種「等下班」的感覺，你會去哪一家買東西？

你的選擇，說明了別人的情緒有多容易「傳染」給我們。

▍粗魯的話語，只會引來帶刺的回應

研究人員驚訝地發現，即使只是看著別人拿香蕉，猴子大腦裡所產生的反應，仍與自己動手時一樣；換言之，光看大腦影像，無法分辨究竟是誰拿了那根香蕉。拿香蕉的可能是猴子，但也有可能是研究人員。

這意味著，其他人在我眼前的一舉一動，都會反映在我的大腦，宛如我自己所做；而我所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會反映在目睹該過程的人們大腦中，彷彿他們自己所做的一樣。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這表示我們持續不斷地影響彼此的大腦活動：每小時、每天、每週，甚至是一整年。這是多重大的責任，多重大的考驗！我們互相依賴，深受日常生活中每一次相遇的強烈影響，甚至會改變自己的大腦，而這也正是為什麼待人接物的方式如此重要。我認為，如果我們能意識到這一點，那麼甘地的這段話，就能帶來更深刻的涵義：

我們不過是映照世界的一面鏡子。外部世界的所有傾向，都能在我們的內在世界裡找到。如果我們能改變自己，世界也會跟著改變。

結束漫長又緊張的一天後，你疲憊地回到家。雖然不是故意的，但在打開家門的那瞬間，你那句「我回來了」卻比想像中更粗魯一點，而你也把這種態度「傳染」給家人。他們的回應可能也有點粗魯，甚至以帶刺的話語回敬，讓你累積的壓力一口氣爆發出來，大為光火。爭吵的惡性循環，有時就是這樣開始的。

當然，任何人都有感覺疲倦和壓力的時候，但仍希望各位能意識到自己所發出的訊號，對他人所產生的影響，並能從長遠的角度來看，思考該如何處理才是對彼此最有益的，尤其是在疲憊和有壓力的情況下。

也許有人認為，做自己不是很好嗎？固然如此，但事實上，我們的許多行為純粹出於習慣，而非深思熟慮。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真的是自己的本色嗎？或者只是習慣這麼做？我認為，如果能意識到「鏡像神經元」的存在，並知道我們會影響身邊所有的人（包括自己在內），就有機會思考自己要如何行動、自己到底想成為怎樣的人；而哪些做法能為自己和周遭的人帶來長期的益處？

▍別讓腦中的「酸民」開口

鏡像神經元會對傳入我們耳中的資訊產生反應，就算只是想像的也一樣。比方說，假設你面前有一片檸檬。當你想像自己咬下一口、感覺整個口腔充滿檸檬的酸味時，口中的唾液是否也跟著分泌了？不只是所見所聞，就算只是想像，都會觸發大腦、進行模擬。

在一項研究中，研究人員要求受試者寫下關於自己的負面評價（例如「我長得不好看」）五十次，你覺得這些受試者寫完之後的感覺如何？想必不會好到哪裡去！如同前面提到的，人們所說、所想、所觀察到的一切，都會創造出一個內在世界，就像是一部模擬器，讓你覺得這一切都是真的。大腦無法分辨真實或虛構，只會認真看待每個想法，並把它加入內部模擬器中；而內部模擬器又會向身體發出信號，指示我們當下該如何採取行動。

就像飛行員在訓練過程中所使用的飛行模擬器。對飛行員來說，模擬器應該盡可能逼真，甚至連飛機朝地面俯衝時所產生的暈眩感也要一致—儘管事實上，他們並未真的操縱飛機。

鏡像神經元就是像這樣，在大腦裡進行各種模擬。

請試著回想某個全然美好、愉快或有趣的回憶，喚醒當時的感受和體驗；接著，暫時沉浸於其中，彷彿回到那個時刻、那個地方，重新經歷一次與當時同樣的體驗，讓過往時光在腦中重現，再次感受內心那分至高無上的美好。

當你對自己產生正向想法時，體內的模擬器也會跟著啟動，並將這種印象傳遞到全身、深入細胞。反之，當我們對自己抱持負面看法，就等於為自己內心那個毫不留情的批評者保留了空間。接下來，我們的內心世界、這個向全身發出訊號的模擬器，就會認定這件事是真的。

說到內心的「酸民」，各位或許不知道，當它開始挑你毛病時，大腦所產生的反應，會和你遭到霸凌時一樣。或許是時候開始如對待摯友般對待自己了！

▍無法同理，是壓力的錯

感受到壓力、緊張或恐懼時，鏡像神經元就無法正常運作，他人的言行舉止無法自動映入大腦，表示我們無法收到資訊、不再與那個隱形網路相連，也表示惻隱之心受損，連帶使得同理能力──理解他人並感知細微差異的能力變弱許多。

當我們處在壓力狀態下，根本沒有力量體會對方的處境，並進入自動省電模式。由於當下的能量不足以為鏡像神經元提供動力，使得它們被迫關閉或只能以最低耗電模式運作，導致學習能力跟著下降。我們只能專注於思考自己的處境、照顧自己，沒有餘裕花心思在別人身上，進而影響我們對待其他人的方式。

▍想想「如果對方會因此受到影響的話」

只要意識到鏡像神經元的力量，我們就能發現自己在與他人相處的方式上，還有哪些地方可以改進，從而以正向的態度感染他人，並傳達自己真正想讓對方知道的感受。這不表示我們要假裝成其他人，而是以更清楚、更符合個人理想的方式，展現自己的樣貌。我認為這關乎更真實的自我，而不是出於慣性、毫無自覺地行動。簡單來說，就是按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而不是按別人教導你的方式生活。

倘若能在壓力上身、採取慣性行為前想好應對之策，就能幫助自己克服難關。在日常生活中，你可以試著思考以下問題：「要是我的言行舉止會讓對方受到影響，會發生什麼事？」

以下這七個步驟，正是為了讓每一次相遇都能帶來最美好的結果。

• 積極主動，並照顧好自己。
• 採取自己想要的對話調性。
• 認真傾聽對方的話，站在他們的立場思考。
• 聚焦於解決方案，並鼓勵對方思考。
• 清晰明確帶來信任可靠。
• 在對話結束前營造良好的氛圍。
• 把投訴和抱怨成讓自己成長的免費建議。

▍說「同一種語言」

每個人的大腦都有無數條神經迴路，它們的模樣因人而異；大腦各部分的容量也是，人人不同，正是這些部分共同建構出人類的神經結構。牛津大學的認知神經科學家凱瑟琳．泰勒（Kathleen Taylor）指出，擁有相似神經結構的人，彼此之間會產生一種社群意識，讓人覺得「氣味相投」；畢竟我們都喜歡自己熟悉的事物，能讓人覺得安全又親切。

擁有相似的神經結構，表示展現自我的方式也很像。與這樣的人對話，讓人覺得對方真的完全理解我們的意思，彷彿彼此的想法是一致的，並能建立良好的連結。我們互相信任、互相欣賞，就像在沒有電波干擾的情況下，使用同一個廣播頻道進行聯繫。

因此，人們更喜歡並認同與自己相似的人；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想法和建議也更容易獲得支持，因為越是對某人抱持好感，我們就越傾向於贊同對方──但這和戀愛是不同的，主要是戀愛會牽涉到其他系統的緣故。

很久很久以前的人類祖先，會將鄰居視為最不具危險的威脅，也是因為彼此有類似的溝通方式。這些群體互動創造了比個體更大的社會腦（social brain），在社會腦裡，我們有家的感覺。

此外，我們與某些人的聯繫儘管沒那麼緊密，但彼此之間仍有一定程度的連結，能互相適應，也互相調整相處時的「頻率」。我們會確保彼此關係良好，而鏡像神經元也會幫我們一把，互相模仿，彼此跟隨，像是跳一支隱形的舞蹈。

我們可以刻意調整自己的頻率，好讓自己與訊息接收者同在一個頻道上進行溝通。當接觸並非自然而然發生，而溝通內容的有效性也很重要時，這種做法非常有用。為了調整自己的頻率，我們需要適應對方的表達方式，並依照接收者所使用的方法溝通。

因此，我們必須先說對方能懂的語言，比方說，對不懂英語的人說英語是很荒謬的；至於對真正的溝通專家來說，使用與對方相同的語言及溝通模式，是重點所在，這表示對方除了能在你身上找到他們自己，也能理解你。透過鏡像神經元的「傳染」，以及我們不自覺傳遞給對方的訊息，讓對方產生熟悉感，並因此覺得安全、可靠、值得信任。如此一來，彼此的溝通不但更和諧，步調也會更一致。